没塔博陪同,纯属文盲上路,寸步难行。
我安排了车,会送你到门口。塔博指指隔壁房间,你可以邀请小孩同去。
后天下午,专车直达目的地。
走进赛场,熟悉感扑面而来。八角笼周围坐满了人,空气中有烟丝与香水的混合气味。
本地人聚集的地下格斗场,鲜有游客和外地人光顾,也极难看到东方面孔。
想起第一次来这里,是孟汀到洛杉矶的第三个月。康复进展不加,伤痛日夜折磨,行动需要靠拐杖和轮椅。
可几个月前,他还是职业运动员。
那时的孟汀敏感自卑,封闭自己,从不出门。即便康复中心有很行动不便的人,他依然在意旁人的目光。
那时的他陷入了怪圈,不关注外界,只看到不幸的自己。
他被塔博强行推到这里,地下场所,混乱吵闹,充斥着听不懂的语言,还有来自其他种族,算不上友好的目光。
孟汀讨厌这里,却无能为力。只能压低帽檐,懊恼这一条废腿,连独自离开的资格都没有。
在这种自卑、厌恶和愤怒的情绪下,孟汀看到了yarran bank,那是在国内赛事中,他都不屑关注的选手。
孟汀无法理解,在国内输输就算了,为什么还要来国外丢人。
对手是个美国人,比yarran bank高半个头。首轮不到一分钟,对方轻松将他打倒。血从面罩缝隙渗出,滴在擂台上,欢呼声此起彼伏。
孟汀揪紧了心,他以为yarran bank会认输,可下一秒,他却撑着笼网,站了起来。
那一刻,孟汀忘却了膝盖的疼痛,只看到个和自己一样,身处低谷,不肯认输,正拼尽全力往上爬的人。
对面的人不是对手,是要跨越的高山,是想勇敢面对的过去。
他要的不是荣誉、不是奖金、不是掌声、不是欢呼,他只想战胜胆小懦弱,畏畏缩缩的自己。
那是孟汀第一次,在令他反感的地方,产生除自卑厌恶之外的感受。
是心疼,更是敬佩。
从那以后,孟汀没缺席yarran bank任何一场比赛。看他从一上场就被打飞,连续爬起跌倒几十次,再看他学会躲避反击,再将对手打倒,让嘘声变成欢呼。
yarran bank打赢第十二场比赛的那个月,孟汀扔掉了拐杖,踩上滑板,完成了受伤后的第一个ollie。
时光回到眼前,yarran bank站在明亮八角擂台。此时的他,戴黑色半指手套,左肩印着那道伤疤。
许久未见,他依然强得可怕。他那么熟悉,彼此好像很近,近到似乎朝夕相处过。
哨声响起,yarran bank快得像风。避开对手的拳头,转身一记扫腿,把对手逼到笼边。
观众鼓掌欢呼,他们一定在夸赞他好厉害,感叹他是格斗场上的天才。
只有孟汀心疼。
yarran bank受过的伤,流过的血,经历过的失败,他都亲眼见证,都为他心疼。
压倒性的比赛,yarran bank又一次将对手击倒在地。
孟汀的手松开膝盖,偷偷揣兜,摸里面的信封。昨夜,他整晚失眠,爬起来干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。
他不确定,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yarran bank。他用掉了十几张纸,修修改改几十遍,只为给yarran bank写一封信。
高考那年,孟汀连作文都凑不够八百字,却为他写了三千八。
即使yarran bank不收信,哪怕他根本不想理自己,孟汀也想抓住这唯一的机会,向他分享自己的故事。
想告诉他,bank和自己的名字很像,好巧,像缘分一样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