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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(1 / 2)

大约是政事操劳吧,虞景纯想。

他去翻百宝架,找了半天,找出崔文鸢爱喝的茶,慢慢地往茶案走,正要说话,就听他道:

“林扶荣死了。”

“谁?”

“林扶荣,”虞幼文见他不记得,轻声说:“之前,我从月华馆带走的男孩儿。”

虞景纯想了想:“哦。”

其实他有点懵,压根没记起来,现在崔文鸢在这,也不愿想其他。

许是觉得太过冷淡,他不咸不淡补了句:“那还挺可惜的。”

虞幼文沉默了,用木夹暖着杯子。

他微抬眸,看见虞景纯的眼神,有些谨小慎微,有些躲避纠缠,藏着怕惊到人的情愫。

这人真的好执著,虞幼文心想。

他夹着瓷杯放到桌上,轻声说:“年纪那么小,又遭了好大罪过,辛捷跟呆傻了一样,不吃不喝,就在棺木边守着。”

看他红了眼眶,虞景纯多少有些讪,细细沉思半晌。

“是那个唱《春情》的小孩。”

虞幼文点头:“你才记起?”

“一个小戏子,谁记得恁多。”

虞幼文皱眉,似乎有些动气:“他不是小戏子,是个读书人,若不是家中遭难,是要进考场的。”

听了这么多,虞景纯却没动容。

他打开青花茶罐,用竹勺挑了点茶叶,从炭炉上提了铜壶倒水。

“你伤心,不过是因认识他,我在辽东杀了那么多人,他们不是天生地养,也是别人丈夫、儿子、父亲,又该有多少人为此伤心呢。”

他在隐晦地强调自己的付出。

毫无回报、不受感激的付出。

虞幼文却觉得他心硬:“那些是不可避免的,就算你不去,他们也会死,不然……”

“不然辽东百姓就遭殃了,”虞景纯打断他,“所以嘛,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,实在没必要为那些人伤怀。”

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,虞幼文抿紧唇,差点被他绕了进去。

他把眼一横,锐利地盯着他:“若死的是我呢,你也会说弱肉强食,不必伤怀。”

虞景纯腾地站起来:“谁敢伤你!”

虞幼文冷笑一声,眉梢微微动了:“允安做的那些事,你难道全然不知?”

虞景纯有点烦,他坐回软垫上:“他被太傅打了脸,顶多给你们寻些麻烦,出出气罢了,小打小闹,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。”

他的小打小闹,让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失了性命,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失了孩子,让一对有情人阴阳相隔。

虞幼文和他讲不通,望着袅袅飘起的水雾:“往年这时,我们都会去寺中供养……”

虞景纯迫不及待地说:“你要去吗,”他算了算日子,“下月观世音菩萨成道日,我们去办涅槃法会?”

虞幼文摇了头:“夏初事多,苏松各府要治水,南畿被灾粮也还没拨付,我去不了。”

他张开五指,望着自己干净洁白的手:“先帝在世时,都是派允安去做法事,他与寺中方丈熟,叫他明日去罢。”

虞景纯皱着眉,明显知道这意思。

虞幼文沉默一阵,用一种闲话家常的语气说:

“你要是舍不得,就换安甲去,杀人偿命,总归是要死一个,你自己选。”

虞景纯没有反抗的能力。

他轻轻嗯了声,把茶盏放到崔文鸢手边:“小心烫。”

虞幼文没喝,扶着桌案起身,听虞景纯道:“城北芙蕖快开了,忙过这一阵,陪我去看看花。”

“我不去,”虞幼文没多犹豫,拒得很干脆,又说,“你要出宫,就让叶安陪着,离得不远,用不着兴师动众。”

虞景纯望着那盏才泡好的茶:“便衣出行,你就不怕我被人杀掉?”

两人掌心贴着掌心,十指相扣

掸了掸衣袖,虞幼文站起来:“叶安会保护你的。”

他侧首,对上一双眼巴巴的鹿眸,虞幼文凝视他,很认真地说:

“皇叔,珍惜眼前人。”

话落,他走向殿门,值守的宫娥內宦躬身行礼,初夏阳光正灿,从高大殿门投射而入,在门口映出一块方正的光斑。

虞幼文走过这片光斑,看见丹陛下肃立的禁军,和阳光中金碧辉煌的殿宇。

这天下,是他做主了。

像皇祖母原先期待的那样。

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,可他不开心,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。

出了左掖门,撩帘上轿,就见林烬倚着轿板看文书,他低声嘟哝:

“这是不放心我呢?”

林烬没吱声,牵他到膝上坐着,虞幼文把官帽挂在轿板上。

他靠在林烬的肩膀,把安排好的事情说了:“你叫辛捷做干净点,别落下话柄。”

林烬撑稳他的腰,让他坐的舒服:“一桩小事,这么麻烦作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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