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应钧低低笑了一下,“确认了关系就是喜欢,要接吻的。知不知道?” 扎头发隔壁楼层里传杯弄盏的声音忽然响亮起来。杯子相撞的声音, 勺子碰到碗筷的声音,服务员的传菜声交错在一起,伴随着飘上半空的粤菜香气, 混杂成一种湿润而吵嚷的烟火气。旅馆的天台上没有灯, 侧楼散发的昏黄光影,让关应钧高挺地鼻梁在侧脸落下一道阴影。两人额头抵着额头,鼻尖对着鼻尖。简若沉热出了汗,血液鼓噪着,冲击着鼓膜, 心跳一下比一下快,和关应钧的交错在一起。呼吸愈发混乱。他偏了偏头, 将吻落在关应钧的唇角, 声音轻而哑, “我知道。”简若沉碰完就退开。他觉得胃没刚才那么顶的难受了,又害怕关应钧再亲下来, 于是转移话题似的,“我想吃炸鱼尾。”关应钧的手握在简若沉的后颈上,轻按着捏了两下, 隐忍又难耐地笑了声。低哑的,透着股欲色。简若沉觉得后颈的麻和痒顺着脊椎骨窜至全身, 甚至叫人坐立不安起来。“走吧。”关应钧道。他伸手,慢慢理顺了简若沉的头发, 见马尾被摩挲松了, 就拆开丝带重新帮他绑了一个,然后抚平了少年起了些许褶皱的上衣。简若沉抬手摸了一把头发, 比自己扎的好多了,“你怎么会扎这个?”“有天早上, 你说你不会扎。”关应钧抬手,用食指的指节蹭了蹭他的面颊,“走吧,去吃炸鱼尾。”简若沉把脸对着风吹过来的地方晾了一会儿,才转头走回关应钧身边。这件旅馆建在一个小山坡上,台阶阴暗潮湿,没什么人来。关应钧垂落的手指碰了一下简若沉的,然后抓住他的手攥在手心。两人静默地走了一段。前面传来几个男人哈哈大笑的寒暄声。“林哥,这次就拜托你了。”“都是兄弟,小事小事。”“话不能这么说……”关应钧就松开手。简若沉立刻把手指塞进衣兜里揣着走。炸鱼尾的摊子离得不远,油锅滚着暗色的豆油,鱼尾用铁钩穿着,挂在铁锅的边缘,油锅里冒着细密的泡。“炸鱼泡炸鱼尾都有,要多少?”老板娘看了一眼简若沉身后的关应钧,“唷关sir,来做事?”关应钧道:“不是。都来一份,辣椒换成胡椒粉。鱼尾要脆的。”老板娘本来还想攀谈,问问简若沉和关应钧要不要介绍女朋友之类,对上关应钧那张公事公办的冷脸,顿时什么话都咽下去了。没劲儿。她把纸碗递出去,收了钱,转头招呼其他路过的客人。简若沉接过碗,先插起鱼尾咬了一口,含混道:“买的有点多。”“吃不了给我。”关应钧道。空气里顿时只剩下咔嚓咔嚓的脆响。……同一时间。江含煜从总区警署里走出来。车流的尾灯流星一般消失在黑夜中,凉风裹挟着灰尘吹到眼睛里。他走进小巷,拔下左手上的订婚戒指,扔进了角落的下水道,思绪一片空茫。这样狼狈的陆堑,他还是第一次见。畅快吗?当然不畅快。那是他爱了十年的人,一个愿意为了他调动所有资源去找血源的人。可同样也是把他当玩物,当台阶,当炫耀资本的人。陆堑真的爱他吗?江含煜觉得脸上有些凉,抬手一摸,却发现已经泪流满面。他终于忍不住了,泪水夺眶而出。为什么啊……
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?仅仅三个月,他没了父亲,没了未婚夫,家产蒸发一半。什么都没了。江含煜放声大哭,他仰着头,呼吸不畅,嘴唇发着颤,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。可是他做错什么了呢?他不过是想活得好一点,让大家都更爱他,这样也有错吗?如果陆堑真的爱他,愿意为他做得更多,他又何必去和陆荣交易,何必坐在病床上对着记者说那样的话。江含煜哭得六神无主,眼前晕开一片昏沉的黑色,浑身发痛。他意识到不该再哭了。骨髓移植手术之后需要8个月的修养时间,他必须停下来,可眼泪却止不住。不远处,陆荣坐在车里,静静看着这一幕。司机有点不忍,转头问:“先生,要不要去接?”陆荣转过眼,勾唇道:“怎么?他现在还有什么用?”司机嗫喏,胆战心惊地垂眸。坐在副驾驶的秘书回头道:“军情处a组保密室那边传来消息,简若沉对港民的影响太大,民调中,有8成港民对港英政府的信任度跌倒谷底,期盼回归。同时香江政客落马太多。上面想让我们击溃简若沉,您不方便直接出手,江含煜与他有旧怨,可以做棋子。”陆荣摩挲了一下文明杖,沉思数秒后道:“去接人。”江含煜好不容易停住了眼泪,就看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面前,车窗降下来,露出一双与陆堑有五分相像的眼睛。陆荣道:“上车。”江含煜用衣袖抹了一把脸,拉开另一侧车门坐上去,系好了安全带,“谢谢。”“没事。”陆荣勾唇笑了下,意味深长道:“我对合作伙伴的态度一向还不错。我知道你和简若沉都在香江大学读书,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。”他对着副驾驶的秘书招手,接过一份文件递给江含煜,“看一看?”江含煜翻了翻,呼吸一顿,捏着纸张的手指发了白。他挪开压住页脚的拇指,看到那个灰色的防伪码以及小字【i6秘档】。陆荣道:“不会让你白做,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脱手江家的违法产业吗?你做好这件事,我就帮你把江家的资产换成真金白银,足够你后半生无忧无虑。”他没说得太明白。但江含煜听明白了,他抬头看向陆荣:“如果我天生是一颗棋子,那就做棋子好了。我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