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隐隐欲现,与初升的朝阳遥相对应。
梁齐因站在屋檐下, 从木桶里舀了半瓢水,缓缓地浇在玉兰花的根部四周。春日将尽,花期也到了末尾,地上有许多落花, 陷进雨后的湿泥里,连空气与尘土都带着馥郁的香气。
陶叁急匆匆地跑上山, 累得在住舍门口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, 梁齐因眼皮微掀, 淡声道:“怎么了?”
“青河那边的暗桩传了信,说是最近有一批人正在调查崔氏。”
“谁?”
“我们查了, 是镇北侯府的人。”
梁齐因握着木瓢的手一顿, 神色微凝, “查什么?”
陶叁道:“查崔氏如今的住址,以及她的亲属。不过青河当年遭受重创,死了太多人,他们就没查到,而且崔氏也被我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,暂时没让他们发现什么。”
说罢又有些犹豫道:“公子,你说……季将军怎么突然想到要调查崔氏, 过去的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嘛,还是说她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了?”
梁齐因神情凝重, 没有答话。
其实成元二十年那场举国震惊的通敌案与侵地案并不算完全了结, 崔氏口中与季瑞合谋陷害镇北侯的人也没有查清楚到底是谁, 最后只按在了蒋搏山头上便草草结案。
以及天牢森严, 季瑞死得也很凑巧,偏偏就是四境受侵,蒋搏山叛逃,季时傿不得不挂帅出征以解困局的时候,季瑞的死其实就是背后之人的最后一颗棋子,坐死了镇北侯侵地的罪名,只是没想到意外被崔氏的出现全都搅黄了。
后脖颈下有类似于鸟一般尖嘴的图案,单听这么笼统又模糊的描述其实是联想不到什么。梁齐因后来派人去查过好几次,但都一无所获,他直觉这件事情是危险的、不可控的,所以权衡之下,当年送崔氏进京诉状,便让她将这个细节隐瞒了下来。
为什么时隔多年,阿傿会突然想到要去查崔氏,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什么,也在怀疑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吗?
陶叁道:“公子,那现在怎么办?”
梁齐因沉默片刻,叹了叹气,轻声道:“让她查吧,再给青河的暗桩回个信,让他们多帮衬着些。”
陶叁一愣,“啊?要是季将军查到崔氏当时隐瞒的那件事怎么办?要是真有什么,季将军会不会……”
梁齐因将木瓢放进水桶里,道:“无妨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是她的后路,真有什么,我替她担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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