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才刚落,妈妈脸上永远平静的神情突然狰狞了起来,司小祁甚至都来不及再多看一眼,就被一双纤细的手把着脑袋死死按进桌面上的蛋糕中。“谁教你说的?是谁!我就知道不该把你弄出去!可是你们要逼我啊!”“你是我儿子!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来气我的?!你跟他们一样都要来逼我?!”“我让你说!我让你多嘴!你怎么不去死啊!!”尖锐的嗓音喊到最后直接变成了嘶吼,直到门口传来拍门的声音,司小祁才从令人窒息的大块奶油和蛋糕胚中被解救出来。他脸上糊满了蛋糕,气管中也满是劣质奶油的味道,他机械地抬头,看着把门打开一条缝的母亲对外面的人解释:“孩子太皮,被气着了而已。”司小祁用舌尖舔了舔嘴边的奶油,原来蛋糕是甜的,原来“爸爸”真的会实现愿望。司小祁的愿望实现了,妈妈真的开始有了变化,会很温柔的笑,也会很生气的动手打骂,甚至有时候还能跟隔壁的凶女人来上一场双重奏。他需要谨记各种新制定的规则,时间一长,除了清瘦的小脸依旧白皙之外,身上早已伤痕累累。“盒子”中不再变得沉默,在司小祁变得更加孤独的同时,他又体会到了另一种鲜活。这种日子具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司祁已经忘了,离开老城区的时候,初三的暑假已经快要结束。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前,大半个身子都陷在阴暗的楼道中,司祁没看他的脸,只是听他说:“小祁,我是你爸爸。”新的居住环境采光很好,天气晴朗的时候,阳光会铺满整个客厅,司祁很喜欢待在客厅晒太阳,但又有些苦恼,因为他很久没见到母亲了。除了司祁,还有一个人会经常过来,他们都叫他医生。以前在老城区,街坊邻居都说他妈是疯子,而他是傻子,现在,他和妈妈的身份统一了起来——病人。司祁并不认为自己正在生病,他很好,就连身上斑驳的淤青都消散了不少,但是没关系,他还是很乐意在有阳光的午后,让那位医生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。最后一次听到母亲的消息,是在高一开学一周后的周末。自称是他爸爸的男人站在门前,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暖光:“小祁,你妈妈自杀了,小祁,爸爸会给你转学。”托母亲的福——成绩差了会被打骂,成绩好了也会被打骂——尽管司祁在学校没有一个朋友,但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。任何一所学校都不会拒绝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,就算他有病,在被冠以“司”这个姓后,也就没了任何问题,更何况学校那边只是认为司祁只是不爱与人交流而已。开学小半个月来的转校生,其实并不难跟同学们混熟,可司祁是个异类,他不会与人交流,只会用那双一潭死水的眼睛盯得人头皮发麻。一群人壮着胆子将他拦在男厕所推搡大骂,在发现他并不敢去找老师告状时,就愈发变本加厉起来。司祁不喜欢巷子,但学校旁边的那条小巷是个例外。那天雨后,巷子的地面上满是泥泞,被人推倒在地上的时候,他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,掌心被细碎的石子划得刺疼,可能有些破皮,但无所谓,他只关心今晚的饭菜合不合口味。
“你们干嘛呢!”清澈的少年音在这群人身后响起,领头的那个满脸凶狠地回头瞪去,又立马变了个脸色。“楚哥?哈……我们这,跟新同学交流感情呢。”领头人一边说着一边踹了地上的司祁一脚,见对方还是这副死人脸,躁得伸手就要打。“作业做了么,明天学校小测,下次我可不帮你扯谎了。”少年不依不饶,一群人打着哈哈,隐隐有要开始叙旧的架势。司祁动了动酸麻的双腿,换了个姿势靠墙坐着,耳边的交流声不停,他有些烦了。人群是什么时候散开的,他并不清楚,天色渐暗,站停在他眼前的双腿,让他双眼缓慢地眨动了一下。“地上很湿,不起来吗?”少年音近在咫尺,一只手伸到了司祁眼前:“你应该告诉爸妈和老师的。”司祁目光迟缓地移到眼前人的手上,语气很是疑惑:“为什么要说?” 往事2“啥??”“你被欺负了当然要求救和反抗呀!”少年看着低头靠在墙上,完全看不清面容的同校同学,长叹了口气,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,同行的朋友蹭了上来。“楚小沂!走了走了,说这么多他听不进有什么用。”“要我说你就不用管,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呢?”楚沂被同伴拉着往外走了几步,他回头望了眼依旧低垂着头的少年,突然对着他大喊了一声。“嘿同学!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,但下次他们还欺负你,记得报我名!高一五班楚沂!”“我的妈,这话好中二!楚小沂你快闭嘴吧!”“略略略,我乐意!还有,再叫我楚小沂别怪我暴力你!”巷子彻底安静了下来,司祁在楚沂将要转身的那一刻,抬头看清了他的脸,很精致也很漂亮。楚沂的眼底有光,如同他搬进新住所的第一天午后,阳光倾洒满整个客厅,惊艳且令人向往。